当犯罪遇上喜剧

前几天补了一部阿尔·帕西诺和约翰·凯泽尔的电影《热天午后》(1975年出品)。
今天看《追凶者也》的时候,一直在想这部电影。
之所以把两者联系起来,一来两者同时包括了喜剧和犯罪两个元素;其次这两部电影都是由真实事件改编;再者,如果还要凑一个理由,这两部片,分别被两个男一视作自己的代表作。

我认为《追凶者也》像是一部喜剧片,《热天午后》则是一部更能反应时代背景的犯罪片。

追凶者也

故事从宋老二(刘烨)被怀疑杀人开始。刘烨是个牛脾气,不是自己干的,就得把害自己背上骂名的人给揪出来。他先误判王友全为真凶,然后通过王友全的线索找到雇凶的人,最后“被动”找到杀手小凤(张译)。作为男一,他的经历虽然有演绎,却是很正经的一条追凶的故事线。真正让片子“走歪”的,是小凤错杀猫哥之后。
小凤杀人时,把摩托车停在了桥上,西服上衣便被王友全连车一起顺走。小凤在摩托车扬起的灰尘中不舍而捎带怪诞意味的那声叫喊,一个纠结的笨贼形象悄然成型,开始把故事往喜剧的方向上带。小凤回到工作的地方,打算带自己的女人离开,却再次遇到雇主,才发现自己杀错了人,然后重新踏上杀人的路。但在此之前,他要先找到王友全,拿回自己的西装。
没想到这条路竟然比杀宋老二还难走。
他因为盯梢王友全,吃面被烫,还不得以放弃刚吃了一口的面,如是两次;第一次跟踪,就因为在车上太困睡着而跟丢,后来甚至气不过,狠狠地抽了“害他打瞌睡”的胖女人一耳刮子;第二次跟踪,终于砸晕了王友全,并让被反绑着的王友全在驳船甲板上喝了好一阵子江水,却没想到,这种状态的杀马特小青年,撞断了他的鼻梁骨、弄碎了他眼镜的左边镜片、害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摔伤了腿,然后,竟然跳河逃走了。小凤看着远去的王友全,站在驾驶舱的舱顶,绝望的喊,“我的西服……!”
这一大段的“寻衣”故事之后,剧情已经明显脱离了真实的范畴,加入了很多人为设置的成分。
更荒诞的是后面,贵哥被宋老二用枪逼着叫小凤放开涛哥(宋老二的儿子),小凤不仅言听计从失掉了自己最后的砝码,还毕恭毕敬的去给贵哥松绑。作为一个“五星杀手”,怎一个“蠢”字了得。
时间线往前推移点,小凤杀完猫哥,王友全又偷走了他回程的交通工具,他步行到城里,又顺了一辆别人的摩托车,车主是一个略娘娘腔的小哥。车头挂着的牛角黑底白线皮质头盔,他顺手就戴在头上,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。这头盔与热爱白西装的“书生杀手”格格不入,却完美的暗示了一个执拗而蠢萌的人物形象。

张译精彩的表演,成功的打破了影片前三分之一段正经的犯罪片氛围(在此之前虽有搞笑,却控制在很轻微的程度以内)。带着一种黑色幽默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奔向了喜剧片。

那么我就不得不提一提刚才说到的《热天午后》,此片同样也有大量的喜剧元素。尤其是前半段,三人抢劫团的第三人因为无法做到用枪对着银行保安自动退出,桑尼(阿尔·帕西诺)打开银行保险柜,只发现了一千多美元——因为运钞车刚刚把钱提走了,桑尼和沙尔就杀不杀人质意见不一,银行职员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,围观群众为桑尼叫好、为出镜上电视而兴奋,直男沙尔过分纠结于自己被新闻主持人称为同性恋,如是种种,无不透着一种荒诞。
然而这种荒诞,恰是70年代美国的时代特征,国内各种运动风起云涌,国外的越战正在摧毁美国人的心理防线。那时的美国人,正处于集体信仰缺失的状态中。这些荒诞,放到时代背景之下,一切都显得很自然,因为,这就是当时的美国。就连阿尔·帕西诺在银行外独自跟警察集团对峙、跟围观群众一唱一和的那一段极具走秀性质的歇斯底里的表演,都不足为奇。

反观《追凶者也》,小凤提到了丽水花园的奸商,宋老二推断出了因为自己不让出祖坟,而让挖矿的老板买凶杀人,然而这一切都是通过两人口里说出来的。
在电影里具有时代意义的故事,从嘴里说出来,远不及由剧情自然演绎来的深刻。
何况这两件事情,都是一正一反的故事线走到的了最后,才被两个主角分别口述出来。这种描述性台词的重量,根本无法撑起整部电影的时代感,讽刺的效果也远不如《热天午后》。

所以,就如我短评里说的一样,如果这是一部喜剧片,我愿意给4.5分。但如果这部片,还承担了曹导演更深层的用意,我觉得,还欠缺点火候。


补充:
发现宋老二明白自己被追杀的原因之后,贵哥急中生智说的那段话,其实比刘烨和张译片尾的台词更沉重(记不清楚原文,后面只是大概的意思):
“你的坟不迁走,就影响了村的经济发展、镇的经济发展、县的经济发展和省的经济发展。经济发展不起来,想杀你的就不只是想开矿的老板们,谁都有可能想杀你。你的眼泪很重要,但你觉得你的眼泪,比村、镇、县和省都要重要吗?”
简直“振聋发聩”。正是这种理由,仍然被用在全国各地的拆迁进程中。无视个人情感,不尊重公民财产,以冰冷的集体利益为由将整个国家机器强加在个人和家庭身上。这也倒罢了,可是往往有能力用到这个理由的人,通常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。这大概才是这部电影的“时代感”。